弁 言
古代醫家,治療兒科疾病,特辟兒科一門,與大人異治者,以其全體組織機能,均未健全,因之往往所生之病,不同于大人,即使所生之病相同,亦不與大人同其藥物、藥量。在乳兒尚須乳母服其大半,僅以少許給小兒飲之。張景岳云:小兒諸病,若屢用藥餌,則臟腑陰損,多變敗癥……。至于離乳之幼兒,雖能服藥,亦僅取少量而已,多服則傷及身體,此治小兒病用藥物療法之大較也。東西洋各國兒科學家,同以藥物治療小兒各病,然比諸中國小兒科醫法則遠遜(節取日人渡邊熙博士說)。最近我國各醫家所編著之兒科書籍,其于辨證治療處方用藥,尤加精審,而猶有謂盡美未盡善者。其言曰 “藥物療法,不若針灸之優越。”(日人《針灸學各論》有此兩語)。又有謂,針灸療法,尚不如推拿者,其言曰“小兒口不能言,(稱為啞科)脈無可憑。臟腑未充,藥物不能任受,其骨骼尚脆(稱為芽兒),針砭尤非易施,誤用醫術,便傷生理,獨推拿一法,為施治小兒諸病之良方(《小兒百病推拿法》序言)。更有謂針灸推拿外,有不需用內服藥物者,尤須甄采備用,其言曰,中醫針灸推拿之外,其不用藥物之法,自必不少,若能加以實驗,制為紀錄,流布於社會,以備甄采,其於兒科治療當不無小補。愿錢君進而研究,搜集兒科不用藥之法,擇其確有實效者,錄而傳焉。倘亦減少兒童死亡率之一助歟。(錢編《中國兒科學》再版陳郁序言)。是誠窺見內服不如外治之穩健而多效。我有志于斯久矣,在二十年前,曾留意各家外治諸法,錄而存之,嗣見陳序中語,時往各書肆查詢,有無此類書籍,竟未之聞未之睹也。
當一九六四年,《經方隨證應用法》一書告竣后,亟思整理問世,只因體衰多病,診務分心,精神不易集中,蒙我院領導照顧,允許非至極難之病,不予掛號診治,于是來診者漸少,而有余隙可以從事于斯矣。熟思小兒疾患,由于飲食、風寒外感者固多,由于先天,胎毒者亦有。其由于生后處理失當,調護不周而引起身體衰弱與疾病者亦不少。此實小兒出世初基,應先提及,次則考驗其生理,診察其情況,藉為先事預防之計,以后如發生疾病,則按癥施治。有特別者,有一般者,有屬于初生、乳兒、幼兒不同時期之病者,為之分期分類,兼采及西醫學說,網羅前人各種外治經驗,間附我個人經驗,作供醫家病家參考。自愧讀書無多,才疏學淺,未敢認為完備,故暫定名曰《備要》,以俟當代醫家與以補正,是所望也,更所愿也。
抑又有進者,當此社會革命時期,黨和政府重視培養后一代優秀兒女,為父母者,宜如何保育勿失,為醫家者,宜如何治療有方,由赤子而至成人,身體獲保健康,疾病無由侵害,則將來獻身國家,必能作出許多非常事業,否則根基不固,病魔難勝,易致夭折,即幸獲生存,亦多孱衰不振,對于國家有何貢獻之望。觀陳序所述,民國三十六年,僅南京一處,以全年統計全人口死亡率為千分之五 .九,而嬰兒死亡率,則為千分之一五。竊嘆兒科醫藥失效,民間不用藥之法,反具有研究價值云云。我以為造成小兒死亡之數,或半由生后保育不周,或由先天衰弱之故,或半由醫家使用不適宜藥物,以致不能任受。而其最大原因,則由當時統治者,漠視人民疾苦,一聽其自生自滅,不為籌劃挽救之方,倘再遷延歲月而不解放,則全國人民與嬰兒死亡之數,更不堪設想矣。
自解放十五年來,人民日受黨和政府涵養,生活改善,疾患潛消,若再從初生時期,按照保育方法,加意調護,自能保持健康,即遇外邪侵襲,亦不難以外治諸法治愈。其所以用外治易于治愈之理,則以小兒身體各部諸臟器,與脈管神經等之抵抗力極為薄弱,只需輕微之外治與器械之刺激,其感受性較諸成人特別旺盛,可使內臟神經血液,均獲得調整正常。設使外用之法稍差,猶可隨時變換無害也。至于內服之藥,設有遺誤,則為害滋多。編者鑒于以上諸說,與個人之體會,而為此草創之作,僅就管窺所及,未克遍搜博采,至希國內諸大醫家匡其謬誤,補其掛漏,俾能完成一種外治全書,其有裨于后代小兒,當非淺鮮矣。有人問,治病專恃外治,有先例否?答之曰,不但小兒宜取外治療法,即使大人疾病,亦有專恃外治者,如清代吳尚先氏專以薄貼治療男婦各病,稱其療效,往往超過內服方藥,以有時內服方藥不能直達病所,而薄貼得直達之。《理瀹駢文》一書可按也。編者每遇內服方藥難達之病及針灸所不能施者,屢用外治取效。由是觀之,則外治療效可知矣。
泰州市中醫院醫師武簡侯 時年七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