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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楹聯文學

  楹聯之為文學,早有定論。惟應用既廣,制作易濫,魚目混珠,在所難免。本章略述楹聯文學的范例、定義、歷史與價值,作為研究最佳楹聯結構的基礎。

§1.1 漢字與楹聯

  我國的悠久文化,主要依靠漢字流傳至今。漢字是華夏文化載體。沒有漢字,中華民族的普遍認同感,炎黃子孫的強大凝聚力,難以想象。以方塊字、單音節為特征的漢字系統,形聲兼備,視聽俱佳,分辨率高,信息量大,組合方便,傳播久遠。

  在現代文學中,詩歌、散文、小說、戲劇,影視文學,各國都有,惟獨楹聯是中國特產,因為楹聯是漢字文化的集中體現。

  與楹聯比較接近的是兩行詩(couplet)。兩行詩是每節(stanza)兩行的詩體,通常須押韻,而楹聯只有兩行,不須押韻。把楹聯譯為couplet,西方人容易理解,當然需要作進一步解釋。

  語言學家趙元任(1892-1982)在《談談漢語這個符號系統》(Chineseasa Symbolic System)一文中說:“論優美,大多數觀察和使用漢語的人都同意漢語是美的。有時人們提出這樣的問題:漢語有了字的聲調,怎么還能有富于表達力的語調?回答是:字調加在語調的起伏上面,很像海浪上的微波,結果形成的模式是兩種音高運動的代數和。漢語的文字系統,即使把簡化字考慮在內,當然是很不簡單的,可是它在優美性尺度上的等級是高的”。(《趙元任語言學論文選》1985年,社科版,第75-76頁)。

  所謂“漢語符號系統”就是漢字系統。漢字兼有象形、表音、表義功能,簡單優美,內涵豐富,可以用最少文字,傳遞最大信息。楹聯充分發揮了漢字的優點,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楹聯文學。試舉例說明:

  泰山雨花道院聯(梁章鉅《楹聯叢話》卷六)

  雨不崇朝遍天下
  花隨流水到人間

  此聯句首分別嵌“雨”、“花”兩字,由此落筆,隨手拈來,自然貼切。非泰山無此博大包容;非道院無此清凈悠閑。

  《毛詩·鄘風·蝃蝀》云:“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崇朝,即終朝。“雨不崇朝遍天下”是說:雖然下雨的時間不長,普天之下都受到潤澤,泰山之博大不言自明。“花隨流水到人間”句,似曾相識,但有新意。李白《山中問答》:“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張旭《桃花溪》:“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說的是“世外桃源”,而此聯寫的是人間福地。

  仔細玩味此聯,享受其中的詩意和哲理,更覺漢字之美,楹聯之美。

  北京舊大宅門聯(1985年2月22日《北京晚報》)

  學士青蓮,尚書紅杏
  中郎綠綺,太史黃庭

  冰心《春節憶春聯》一文寫道:“我最記得的是從南剪子巷南口到大佛寺的轉折處,有一家有門洞的房子,大門兩邊掛著一對木版刻的對聯:學士青蓮 尚書紅杏/中郎綠綺 太史黃庭。……這所房子在三十年代中我也曾進去過。因為那時曾是任叔永和陳衡哲先生的住宅。”一副好的楹聯,帶來美好回憶,終生難忘。

  此聯以青、紅、綠、黃四種色彩,渲染唐、宋、漢、晉四個朝代的四位名人。“學士青蓮”是唐代大詩人,翰林院學士李白,號青蓮居士。“尚書紅杏”是宋代尚書宋祁,因為寫了“紅杏枝頭春意鬧”名句,獲得“紅杏尚書”的美名。“中郎綠綺”是漢代中書郎蔡邕,精音律、善鼓琴。綠綺,古琴名。“太史黃庭”是晉代書法家,會嵇內史王羲之,曾寫過《黃庭經》。

  憑這副門聯,一望而知是書香官宦之家。楹聯濃縮傳統文化之精,影響視聽效果之深,是其他文體望塵莫及的。

  郭沫若題麗江黑龍潭得月樓(《古今聯話》)

  龍潭倒影十三峰,潛龍在天,飛龍在地
  玉水縱橫半里許,墨玉為體,蒼玉為神

  云南麗江城內黑龍潭,倒映玉龍山十三峰,如此美景,令人神往。

  郭沫若(1892-1978)在1963年為新落成的黑龍潭得月樓撰寫此聯。

  在結構上,此聯充分發揮了逆序倒接魅力:較長的七言句在前,較短的兩個四言句式在后,形成自對。前面七言句,山是虛寫,水是實寫,上下縱橫,山光水色,似乎已經道盡了麗江風景之美。后面四言自對,可謂畫龍點睛,神來之筆,而且與主題“龍潭/玉水”遙相呼應,連接得十分完美。有詩人的想象力,才能化優美為神奇。論郭氏楹聯,此聯堪稱第一。

  林則徐題書樓(《楹聯續話》卷二)

  坐臥一樓間,因病得閑,如此散材天或恕
  結交千載上,過時為學,庶幾炳燭老猶明

  林則徐(1785-1850),字少穆,嘉慶十六年(1811年)進士。1840年1月任兩廣總督,6月鴉片戰爭爆發后,嚴密設防,使英軍在粵無法得逞。10月受誣害,被革職。

  此聯是林則徐在卸任后所作,時年55歲。

  “散材”,即散木。《莊子·人間世》“是散木也。……是不才之木也,無所可用”。“炳燭老猶明”:劉向《說苑·建本》師曠曰:“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

  林則徐在受信用、負重任時,能寫出“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這樣大氣磅礴、嚴以律己的楹聯。在受誣害、被革職時,也能寫出心境如此開闊,自謙自勵的楹聯,在近代史上獨一無二。

  此聯自然流暢,處處有對比:一樓(空間)小,千載(時間)長;得閑不休,過時不晚;休閑和讀書;自稱散才,實為全才;所謂天恕,實為自勉等等,可謂深得楹聯三昧。

§1.2 楹聯定義

  通過以上范例,應該可以認同:楹聯屬于文學,而且是格律文學。為了便于討論,本書給楹聯下一個簡明定義:楹聯是兩行對仗成文的格律文學。

  下面對此定義涉及的術語稍加說明,然后對經常容易混淆的概念作一深入探討。

  兩行 一副楹聯由兩行漢字組成,分別稱為上邊和下邊,合稱兩邊。

  對仗 兩行漢字在相對位置上虛實相同,在節奏點上平仄相反。由于對仗,兩邊字數、句數相等,可以不言而喻。

  成文 聯文是有意義的(meaningful),或可以理解的(intelligible)。

  格律文學 楹聯對平仄、對仗有一定要求,故屬于格律文學。

  由以上特性決定,楹聯是獨立文體,不是其他文體的一部分。

  §1.2.1 聯與對

  楹聯,又稱對聯。但是,“對”與“聯”是有區別的,不能混為一談。梁章鉅《巧對錄》序云:“余輯《楹聯叢話》,多由朋好錄貽,而巧儷駢詞,亦往往相連而及。余謂是‘對’也,非‘聯’也。語雖通而體自判,因別載而存之篋。”

  何謂“巧儷駢詞”?可能指兩種情況:

  一是唯巧是求,不講格律。就楹聯是格律文學而言,如果以犧牲格律為代價來求巧儷,只能算巧對,在文體上與講究格律的楹聯迥然不同。

  二是短到不成其為楹聯。楹聯句式需要一定長度才能有節奏感,韻律感。如果短到每邊只有一字、二字,三字,就不稱楹聯。通常,一字用于書“斗方”,大多是吉祥字,如“福”字、“壽”字、“喜”字等等,可單獨張貼,不須成對。二字用于題“匾額”,例如,北京頤和園東宮門前的牌樓,兩側都有題額:外側“涵虛”,內側“罨秀”,雖然成對,不稱楹聯。三字可以作門對,例如:“平為福/居之安“(《楹聯三話》卷下),如今已罕見。楹聯每邊至少四字。

  楹聯基本句式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且有一定的平仄格律。不講平仄的巧對,只能算文字游戲。其實,真正有水平的文字游戲也講究格律。

  清況周頤《眉廬叢話》云:林文忠(則徐)撫蘇時,有續立人者,官同知兼廁幕僚,頗見信從。或忌之,黏聯語于其門曰:

  尊姓本來貂不足
  大名倒轉豕而啼

  續恚憤,白文忠請究。文忠笑曰:“蘇州設同知久矣。官此者,寧無勝流佳士?顧姓名孰傳焉!君托此聯,庶幾不朽。且系一工對,不失為雅謔,有道理存焉。”

  此聯暗嵌續立人姓名。上邊用《晉書·趙王倫傳》“貂不足,狗尾續”句,隱去“狗尾續”三字;下邊用左傳“豕人立而啼”句,隱去“人立”兩字。就嵌名聯而言,暗嵌比明嵌要高明得多。此聯暗嵌而用典,謔而雅,自然一流水平。更妙的是,一場嚴重的人事糾紛,在林公評聯的談笑聲中終于化解了。

  《晉書·趙王倫傳》:“每朝會,貂蟬盈坐。時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貂蟬,漢代皇帝侍從官員冠上之文飾(附蟬為文,貂尾為飾)。喻達官顯貴。

  《左傳》:莊公八年冬十二月,齊侯游于姑棼,遂田于貝丘,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見!”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墜于車,傷足,喪履,返。

  §1.2.2 對偶與對仗

  對偶和對仗是中國文學的一大特色。兩個并列、結構相同的修辭單位,稱為對偶。對偶句在古代詩文中早已出現。講究平仄的對偶,稱為對仗。對仗句在詩詞曲賦駢文中到處可見。把對偶和對仗區別開來,無論在理論上和實際上都非常重要。一切對仗都是對偶,但并非任何對偶都是對仗。只有講究節奏和平仄的對偶,才能稱為對仗。

  這樣區分有何根據?語言學家王力對此曾有精辟的解釋:

  “在駢體文中,虛詞往往是不算在節奏之內的。自從節奏成為駢體文的要素之后,對偶就變成了對仗。對仗的特點是上句和下句的平仄要相反,兩句在同一位置上的字不能雷同。(像“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就只算對偶,不算對仗)。律詩在這一點上受了駢體文的影響,因為律詩中的中兩聯一般是用對仗的。駢體文的對仗和律詩的對仗稍有不同;駢體文在對仗的兩句中,虛詞是可以雷同的。字的雷同意味著平仄的雷同。由于虛詞不算在駢體文的節奏之內,所以這種雷同是可以允許的。”(《龍蟲并雕齋文集》,中華版,1982年,第469頁)。

  后來,他又簡要地說:“詩詞中的對偶,叫做對仗”(《詩詞格律》,中華版,1994年,第10頁),意義就更加明確了。

  由于把對偶和對仗混為一談,在楹聯歷史和楹聯理論研究上常常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楹聯是在駢文和律詩的對仗句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只有當對仗句具有原創性,且作為獨立文本存在時,才能稱為楹聯。這一點,對研究對聯史,考證楹聯產生于何時,特別重要。只有當短聯發展為長聯,且具有不同于律詩或駢文的結構時,楹聯才能成為獨立的文學體裁。這一點,對研究楹聯理論,研究聯律,特別重要。這些將在第二章詳細討論。

§1.3 楹聯史話

  楹聯始于唐末孟蜀。梁章鉅《楹聯叢話》云:“嘗聞紀文達師言:楹聯始于桃符,蜀孟昶余慶長春一聯最古。但宋以來,春帖子多用絕句,其必以對語朱箋書之者,則不知始于何時也。”梁章鉅轉述紀昀的這段話,可以在《閱微草堂筆記》卷二十三找到原文。紀曉嵐云:“門聯,唐末已有之,蜀辛寅遜為孟昶題桃符‘新年納余慶,嘉節號長春’二語是也。但今以朱箋書之為異耳。”

  按《楊文公談苑》云:“辛寅遜仕偽蜀孟昶為學士。王師將致討之前歲除,昶令學士作詩兩句寫桃符上。寅遜題曰:新年納余慶,嘉節契長春。明年蜀亡。呂余慶以參知政事知益州,長春乃太祖誕節圣節名。寅遜歸朝,為太子中允,上疏諫獵,詔褒之。”(《類苑》卷四十七)

  紀曉嵐典校秘籍廿余年,當然熟知張唐英《蜀梼杌》,李攸《宋朝事實》,脫脫《宋史》之說,一脈相承:稱該聯由孟昶親自命筆;但他仍推崇楊億之說,認為該聯由辛寅遜所題。事實上,楊億之說比張唐英《蜀梼杌》之說更早,因此可能更可信。

  李攸《宋朝事實》云:昶“每歲除夕,命學士為詞,題桃符置寢門左右。末年,學士辛寅遜撰詞,以其非工,昶自命筆題云:新年鈉余慶,嘉節號長春。昶以其年正月十一日降。太祖命呂余慶知成都,而長春乃太祖誕節名也。”

  孟昶以“其年正月十一日降”,離“前一年歲除日”僅十一天。按陽歷計算,題“余慶,長春”與孟昶降宋在同一年,即公元965年。在此以前,是否有更早的楹聯問世,目前有多種說法,尚無定論,不妨以紀曉嵐說為準。

  入宋以后,按朝廷定則,每逢年節,翰林例須進春帖子,多用五言或七言絕句詩。可能因為孟蜀桃符為亡國之兆,朝廷有所禁忌。但文人學士都喜愛對聯。例如:

  理學家張載(1020-1077)為宋一代名儒,曾于著《正蒙書》時,自書楹聯云:

  夜眠人靜后
  早起鳥啼先

  蘇軾(1037-1101)在黃州,一日逼歲除,訪王文甫,見其家方治桃符,戲書一聯于其上云:

  門大要容千騎入
  堂深不覺百男歡

  到了南宋,楹帖盛行。朱熹(1130-1200)撰有明倫堂聯、書舍聯、讀書處聯、格言聯、贈聯,因附載于《朱子全集》,得以流傳。

  朱熹對楹聯發展有三大貢獻:

  (1)以駢文句式同邊自對撰聯。這是短聯發展為長聯的契機。例如,題建寧府學明倫堂:

  學成君子,如麟鳳之為祥,而龍虎之為變
  德在生民,如雨露之為澤,而雷霆之為威

  (2)將駢文句式與律詩句式結合,創四七格。例如:

  鳥識元機,銜得春來花上弄
  魚穿地脈,挹將月向水邊吞

  (3)最早創作用韻聯。例如,贈漳州士子:

  東墻倒,西墻倒,窺見室家之好
  前巷深,后巷深,不聞車馬之音

  宋元之間,漢族遭異族入侵,楹聯因戰亂,流落民間。元代大書法家趙孟頫以遺逸奉詔出仕。以書聯兼美,聞名朝野:

  奉元世祖忽必烈之命,書殿上春聯(用杜牧詩句):

  九天閶闔開宮殿
  萬國衣冠拜冕旒

  題揚州迎月樓

  春風閬苑三千客
  明月揚州第一樓

  但是,真正把楹聯推廣到民間的是明太祖朱元璋。

  《簪云樓雜說》云:“春聯之設,自明孝陵昉也。時太祖都金陵,于除夕忽傳旨:公卿士庶家門上須加春聯一副。太祖親微行出觀,以為笑樂。偶見一家獨無之。詢知為腌豕苗者,尚未請人耳。太祖為大書曰:

  雙手劈開生死路
  一刀割斷是非根

  投筆徑去。嗣太祖復出,不見懸掛,因問故。答云:知是御書,高懸中堂,燃香祝圣,為獻歲之瑞。太祖大喜,賚銀三十兩,俾遷業焉。”

  于是,除夕書春聯,成為民俗,流傳至今。

  明代聯家有李東陽(1447-1516)、楊慎(1488-1559)、李開先(1501-1568)、徐渭(1521-1593)、陳繼儒(1558-1639)等。例如:

  楊慎題昆明華亭寺(《楹聯叢話》卷七)

  一水抱城西,煙靄有無,拄杖僧歸蒼茫外
  群峰朝閣下,雨晴濃淡,倚欄人在畫圖中

  嘉靖(1522-1566)帝好長生術,內殿設齋醮,詞臣率供奉青詞,工者立超擢,卒至入閣。時謂李春芳、嚴訥、郭樸及袁煒為“青詞宰相“。《楹聯續話》卷一引鈕玉樵《觚賸》云:時世宗齋居西宮,建醮壇,敕大臣制青詞一聯懸于壇門。李春芳使昆侖山人為之。山人走筆題曰:

  洛水靈龜初獻壽,陰數九陽數九,九九八十一數,數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誠有感
  歧山威鳳兩呈祥,雄聲六雌聲六,六六三十六聲,聲聞于天,天生嘉靖皇帝,萬壽無疆

  嘉靖迷信神仙,將詞臣引入歧途。上述青詞是楹聯特例,不足為訓。明代聯家自有反映民間生活之作。例如

  李開先《中麓山人拙對》是較早的個人楹聯專集。試舉其中一聯,以見風格:

  數口業農,數口經商,糊口何多術也
  一心務本,一心逐末,是心孰使然哉

  清代是楹聯的鼎盛時期。康熙六十壽誕(1713)和乾隆八十壽誕(1790)兩次慶祝活動,以及乾隆敕儒臣撰寫的紫禁城宮廷春聯,形成了精品楹聯創作高潮。這些應制聯皆出當時名公碩彥之手,雖多“潤色洪業,鼓吹承平”之辭,而其風格“典麗矞皇”,堪稱一流。例如:

  康熙六十壽燈棚牌樓(《楹聯叢話》卷二)

  輦道風清,葭管萬年調玉露
  瑤池春暖,華燈午夜徹瓊霄

  紫禁城養心殿(《楹聯叢話》卷二)

  旭日射銅龍,上陽春暖
  和風翔玉燕,中禁花濃

  由于最高統治者的愛好和提倡,清代聯家輩出,高官名士無不擅長撰聯。如李漁(1611-1680)、孫髯(1666-1750)、曹雪芹(1715-1763)、梁同書(1723-1815)、紀昀(1724-1805)、李調元(1734-1802)、阮元(1764-1849)、梁章鉅(1775-1849)、林則徐(1785-1850)、曾國藩(1811-1872)、左宗棠(1812-1885)、彭玉麟(1816-1890)、薛時雨(1818-1885)、俞樾(1821-1906)、張之洞(1833-1909)、王闿運(1833-1916)等。其中李漁《笠翁對韻》,孫髯《昆明大觀樓長聯》和梁章鉅《楹聯叢話》,標志著楹聯已經成為自成體系的獨立文體,可以與詩詞曲賦駢文并駕齊驅,媲美爭妍。從此,春聯、壽聯、挽聯、贈聯;門聯、廳聯、齋聯、橋聯、亭聯;名勝聯、商業聯、格言聯、諷刺聯、游戲聯,成為社會生活中的時尚,流風之盛,不因戰亂革命而衰落。

  民國初期著名聯家有吳恭亨(1857-1937)、易順鼎(1858-1920)、方爾謙(1872-1936)、梁啟超(1873-1929)、楊度(1875-1932)等。1918-1922年,胡君復《古今聯語匯選》以及吳恭亨《對聯話》相繼問世。1931年劉大白(1880-1932)在《世界雜志》上發表《白屋聯話》,文言白話,不拘一格。1932年清華大學教授陳寅恪(1890-1969)在入學考試卷中出題“孫行者”求對,至今傳為美談。1933年曲瀅生《宋代楹聯輯要》一書探討了楹聯起源。這一切說明:楹聯文學受到知識界的普遍重視。

  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雖然春聯在民間繼續流行,革命領袖和知識分子亦多愛好楹聯,但未能形成風氣。在十年浩劫中,一切舊文化都在破除之列,楹聯幾乎瀕臨失傳,但亦有例外。1972年1月21日在陳毅元帥追悼會上,張伯駒用鳥篆寫的一副挽聯:

  仗劍從云作干城,忠心不易,軍聲在淮海,遺愛在江南,萬庶盡銜哀,回望大好山河,永離赤縣
  揮戈挽日接尊俎,豪氣猶存,無愧于平生,有功于天下,九原應含笑,佇看重新世界,遍樹紅旗

  引起毛澤東主席對文史專家張伯駒先生處境的關心。十一天后,張伯駒被聘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改革開放,楹聯文學進入復興時期。1984年成立中國楹聯學會,1985年創辦《對聯·民間對聯故事》,1987年創辦《中國楹聯報》。地方楹聯組織的發展如雨后春筍,征聯活動連綿不斷,楹聯網站豐富多彩,出現了群眾性的楹聯創作和理論研究高潮。尤為可喜的是:書法與楹聯的結合,網絡與楹聯的結合,為楹聯發展增添了強大的兩翼。

§1.4 楹聯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長期以來,楹聯在中國文學史上是沒有地位的。或稱為“駢文的支流余裔”,或視為“律詩中之一聯”,或納入“民間文學”,或歸屬“應用文”。總之,使人感到楹聯不過“雕蟲小技”,無所歸屬。這種認識上的片面性,有其深刻的歷史原因,不足為奇。

  一種新文體得到公認,需要一定的時間和條件。首先,新文體的形成有一個發展過程,也有一個認識過程,認識往往滯后于發展。以“詞”為例,詞興于唐,最初被稱為“詩余”,僅用于配樂。經過五代的發展,極盛于宋。直到南宋,漸漸脫離音樂,成為獨立文體。楹聯雖有千年的歷史,但鼎盛時代在清代中葉,距今不過二百多年。第二,就格律文學而言,一種新文體要有區別與其他文體的格律。但長期以來,有些聯家習慣于套用律詩或駢文的格律來創作,有些聯家甚至否認格律的實際存在。試想,如果撰聯沒有必須遵守的格律,怎么能稱為格律文學?如果濫用律詩格律或駢文格律撰聯,怎么能成為獨立文體?第三,新文體要有大量無愧于時代的作家和公認的精品之作。

  根據上面三條來衡量,楹聯在清代中葉事實上已經成為獨立文體,僅僅沒有獲得整個文學界,包括楹聯界在內的共識。中國楹聯學會于2007年6月公布了《聯律通則(試行)》,說明這種滯后的共識,現在已趨成熟。

  與此相連的問題是:楹聯與詩詞曲賦駢文的關系。一般而論,既然都是格律文學中各自獨立的文體,就是姐妹關系(按照希臘神話,司文藝科學之神是女性)。不必因楹聯的直系遠祖是對偶而自夸,其實出生最晚;也不必因楹聯托胎于律詩和駢文的對仗而自卑,其實起點最高。只要大家承認這些歷史事實,就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詩詞曲賦駢文和楹聯,各有所長,可以相互借鑒,不能取代。此外,楹聯源遠流長,是古典文學的精華,而且為群眾喜見樂聞,雅俗共賞,也是事實。

§1.5 楹聯的美學價值與實用價值

  楹聯之美在于對稱,對比和對立統一。這是楹聯令人喜愛的根本原因。

  王力說:“中國古典文論中談到的語言形式美,主要是兩件事:第一是對偶,第二是聲律”(〈中國古典文論中談到的語言形式美〉,《龍蟲并雕齋文集》第456頁)。

  對偶具有對比美、對稱美;聲律具有抑揚美、和諧美。對仗是有節奏的對偶。對聯講究對仗平仄,集中體現了古典文學的形式美。例如: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池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其中對仗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膾炙人口,而且先有此二句,然后有此詞。

  據說:晏殊赴杭州,過維揚,憩大明寺。暝目徐行,使侍使讀壁間詩板,戒其勿言爵里姓氏,終篇者無幾。又俾誦一詩,徐問之,江都尉王琪詩也。召至同飯,飯已,又同步池上。時晚春,已有落花。晏云:“每得句,書墻壁間,或彌年未嘗強對。且如‘無可奈何花落去’,至今未能對也。”王應聲曰:“似曾相識燕歸來”。楊慎稱:“無可奈何二語工麗,天然奇偶”。人們可能會忘掉這首詞,但忘不了這二句。客來春去,花落燕歸,淡淡的憂傷,悄悄的驚喜。用語言上的工麗對比,顯示情景上的對立統一,這就是對仗的魅力。

  這二句也見于晏殊《示張寺丞王校勘》詩:“元已清明假未開,小園幽徑獨徘徊。春寒不定斑斑雨,宿醉難禁滟滟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游梁賦殼多風味,默惜青錢萬選才。”由對仗發展為詩、詞,其藝術魅力可想而知。

  楹聯之用在于公開標志風格。公開性是楹聯的基本屬性。用兩行文字標志主題風格,既簡練,又得體;堂而皇之,公諸于眾,其影響力使其他文體望塵莫及。

  對聯是風格的標志。曹雪芹《紅樓夢》第五回的精彩敘述,最有說服力:

  當下秦氏引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寶玉抬頭看見是一幅畫掛在上面,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圖”也,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對聯,寫的是:

  世事洞明皆學問
  人情練達皆文章

  及看了這兩句,縱然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亦斷斷不肯在這里了,忙說:“快出去!快出去!”……說著大家來至秦氏臥房。剛至房中,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寶玉此時便覺眼餳骨軟,連說“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云:

  嫩寒鎖夢因春冷
  芳氣襲人是酒香

  案上設著武則天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趙飛燕立著舞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于含章殿下臥的寶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連珠帳。寶玉含笑道:“這里好!這里好!”

  兩副對聯,兩種風格。這一段文字可以作為“對聯標志風格”的經典論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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