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笑史·專愚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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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 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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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稱帝,群臣列位,低頭以手刮席,汗流不止。
[注]劉玄:即更始帝,字圣公,西漢宗室。王莽末年,他參加了平林起義軍,被推為更始將軍。后合軍于綠林。公元23年,被農民軍擁立為帝,年號更始。攻入長安以后,殺戮大將,人心崩析。公元25年,被赤眉軍殺敗,投降后被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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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剛做皇帝時,群臣入朝站班,他卻低下頭用手刮座下的竹席,汗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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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文王問劉禪思蜀否,禪曰:"此間樂,不思。"郤正教禪:"若再問,宜泣對曰:先墓在蜀,無日不思。"會王復問,禪如正言,因閉眼。王曰:"何乃似郤正語?"禪驚視曰:"誠如尊命。"
大受用福人。
[注]司馬文王:即司馬昭。繼其兄司馬師為魏大將軍,志朝政,陰謀篡魏。景元四年(公元263年)滅蜀漢,自稱晉公,后為晉王。死后數月,其子炎代魏稱帝,建立晉朝,追尊司馬昭為文帝。
[注]郤正:蜀漢大臣。劉禪降魏,入洛陽,郤正舍家相隨。
[注]先墓:父親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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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問劉禪想不想老家四川,劉禪說:"在這里很快樂,不想。"郤正教劉禪說:"他要是再問,應該哭著說:先父的墳墓在四川,無日不想。"恰巧司馬昭又問,劉禪照著郤正教的說了,于是閉著眼(哭)。司馬昭說:"這怎么像是郤正的話呢?"劉禪吃驚地看著他說:"的確像您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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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惠帝在華林園,聞蛤蟆聲,問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侍中賈胤對曰:"在官地為官,在私地為私。"
時天下荒饉,百姓多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
[注]晉惠帝:司馬衷,晉武帝司馬炎子,以癡呆著稱。即位后,由賈后專政,引起貴州互相殘殺的八王之亂。其后諸王相繼擅政,他形同傀儡,相傳被東海王司馬越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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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惠帝在華林園,聽到蛤蟆的叫聲,問左右說:"這叫的是為了公家呢還是為了自己?"侍中賈胤答道:"在官地叫就是為公,在私地叫就是為自己。"
當時天下鬧饑荒,百姓多有餓死的。晉惠帝聽到說:"(他們)為什么不吃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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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失守,齊后主出奔。斛律孝卿請帝親勞將士,為帝撰辭,且曰:"宜慷慨流涕,感激人心。"眾既集,帝不復記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群咳,將士莫不解體。
[注]齊后主出奔:齊后主,高緯。北周師克晉陽,齊后主出逃奔鄴。
[注]斛律孝卿:北齊大將斛律金的后代。入隋為大臣,送安義公主妻突厥突利可汗。安義公主,隋文帝女,公元597年妻突厥突利可汗,隋以此邊塞得寧。
[注]咳: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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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失陷,齊后主出逃。斛律孝卿請求皇帝親自慰勞將士,為皇帝擬定慰辭,還說:"應該慷慨流淚,以感動激憤軍心。"將士聚集起來,齊后主不記得斛律孝卿告訴他的話了,于是大笑,身旁的人也都笑了,將士們沒有不松懈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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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病篤,使呼宋主子業。子業曰:"病人間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寧馨兒!"
[注]子業:南朝宋前廢帝劉子業。公元465年在位,小名法師,孝武帝劉駿長子。性戾暴。即位后,無故誅殺大臣宗室。后為湘東王劉彧與壽寂之等所殺,年十七歲,在位僅一年。
[注]寧馨兒:晉宋時口俗語,猶今語:這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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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病重,讓人傳喚皇帝子業。子業說:"病人的房間里有鬼,哪能去呢?"太后很憤怒,對身旁服侍的人說:"取刀來剖開我肚子,我怎么會生下這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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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兵入臺城,群臣勸依梁武見候景故事。后主曰:"吾自有計。"乃挾宮人十余,出景陽殿,欲投井中。袁憲及夏候公韻苦諫,不從;以身蔽井,后主與爭,久之方得入。軍人呼井不應,欲下石,乃聞叫聲,以繩引之,怪其太重,乃與張貴妃、孔貴嬪同束而上。后人名為"辱井"。初,賀若弼拔京口,彼人密啟告急。叔寶為飲酒,遂不省之。高颎至,猶見啟在床上,未開封也。叔寶既謁隋主,愿得一官號。隋主曰:"叔寶全無心肝!"
[注]臺城:古城名,在今南京。本三國吳后苑城,東晉成帝時改建,為東晉、南朝臺省(中央政府)所在地,故名。它相當于都城的內城。
[注]梁武見候景故事:梁武帝蕭衍,曾任南齊雍州刺史。乘齊內亂,起兵奪取普位,建立梁朝。公元547年,他接受北朝東魏大將候景的歸降。兩年后候景反叛,攻破都城,武帝餓死臺城。候景,有膂力,善騎射,出身行伍。原為北魏定州刺史,繼歸北齊高歡,為司徒行臺。擁眾十萬,制河南。公元547年嵩歡病危,召候景,候景恐被高歡子高澄殺害,降梁,受封河南王。次年與梁宗室蕭正德色結,舉兵叛變,攻破梁都,分兵搶斥。長江下游地區,遭到極大破壞,建康幾成廢越。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候景"之亂。后來,候景為梁將陳霸先、王僧辯等所破,逃亡時被部下殺死。候景攻陷臺城時,梁武帝坐在寶座上見候景,并不下位,斥責候景忘恩背叛。現在隋兵攻陷陳朝都城,陳朝大臣勸陳后主也象梁武帝一樣,在寶座上見隋將,以維護帝王尊嚴。
[注]后主:南朝陳后主陳叔寶。即位后,沉湎于酒色,不理政事,造臨春、結綺、望仙三閣,日與妃嬪狎客游宴其中。后被隋軍俘虜。陳亡,全國又歸統一。
[注]袁憲及夏候公韻:均陳后主大臣。
[注]張貴妃、妃貴嬪:張貴妃,名麗華,性聰慧,容貌姣好,尤才辯強記。百官啟奏,后主置華于膝上共決之。陳后主被俘,隋軍殺之于青溪中。孔貴嬪,陳后主妃,甚見寵幸。
[注]賀若弼:隋朝大將,驍勇善文。獻滅陳十策,隋文帝很贊許。滅陳后,累拜大將軍。后為斷帝楊廣所忌恨,被殺。
[注]京口:古城名。故址在今江蘇鎮江市。東晉南朝時期,因其賃山而臨江,為京城門戶,故稱京口城。
[注]彼人:指在京口的陳人。
[注]高颎:隋大臣,文帝時為尚書左仆射,伐陳時任主帥,受晉王楊廣節制。楊廣即位后被處死。
[注]隋主:此處指隋文帝楊堅。原為北周外戚,女為周宣帝皇后。宣帝死,幼帝即位,任丞相,封隋王,總攬朝政。大定元年廢靜帝自立,建隋朝。后來梁(公元587年)、滅陳(公元589年),統一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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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兵攻入臺城,群臣勸陳后主依著梁武帝見候景的事跡來對待隋兵。陳后主說:"我自有計議。"于是領著十幾個嬪妃,出了景陽殿,想要跳入井中。袁憲和夏候公韻苦苦勸諫,不聽;二人用身體擋住井口,陳后主跟他們相爭,好久才跳進去。隋兵在井口喊卻沒人答應,正要往下扔石頭,這才聽到里面傳出叫聲,用繩子吊出來,奇怪繩子太重,卻是陳后主與張貴妃、孔貴嬪一同扎著繩子上來。后人名為"辱井"。一開始,賀若弼拔攻取京口,京口的陳人密報告急。陳叔寶因在飲酒,于是沒有理會。隋朝大臣高颎到了,還看見密報在床上,還沒開封呢。陳叔寶謁見隋主,想得到一個官職。隋主說:"陳叔寶真是全無心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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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感敗,帝命推其黨與,曰:"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則相聚為盜耳。不盡加誅,無以懲后。"由是所殺三萬余人。帝后至東都,顧盻街衢,謂侍臣曰:"猶大有人在。"
笑話有"獨民縣知縣",如楊廣之言,須作"獨民國皇帝"方可。
[注]楊玄感:楊素子,襲封楚國公,官禮部尚書。大業九年(公元613年),見農民紛紛起義,亦乘機起兵反隋,眾至十余萬,圍攻東者洛陽月余不下,乃解圍西行,欲取關中。至閿鄉(今河南靈寶西南),為隋軍追及,兵敗身死。
[注]帝:指隋煬帝。
[注]盻:讀若細。恨視;怒視。《三國志·魏志·許褚傳》:褚瞋目盻之,超不敢動。又如:盻瞪(睜眼怒視);盻盻(勤苦不休息的樣子;恨視的樣子;怒視的樣子)。這里是觀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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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感造反兵敗后,隋煬帝讓他供出黨羽,說:"楊玄感一召喚響應的人就有十萬,這更可以知道天下的人用不著多,多了就會聚集在一起做強盜。要是不全部殺掉,不會收到懲示后人的作用的。"于是殺了三萬多人。隋煬帝后來去東都,轉頭看著街道,對身邊的侍臣說:"人還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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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劉、晉惠,皆土偶也。劉、宋三主,皆乳豎也。若楊廣之才,自足籠罩天下,而不欲人多一語,其愚乃甚于前六主者。迨星象示異,而始引鏡自照曰:"好頭頸!誰當斫之?"此話又前六主所不肯說者矣!故天愚可開,人愚不可開。
[注]二劉:指上文中的劉玄、劉袢。
[注]齊、宋三主:指上文中的弱齊后主高緯、南朝宋前廢帝劉子業、南朝陳后主陳叔寶。
[注]"楊廣之才"句:楊廣聰敏,善詩文,是個很有才華的皇帝,如善自為之,當能很好統治中國。因數伐高麗,到處游幸,拒諫濫殺直臣,百姓不堪其苦,紛紛起義,隋之大臣亦擁兵反叛,隋于是亡。
[注]星象示異:古人認為天空星座的運行位置和王朝的興衰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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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劉袢、晉惠帝,都是泥人罷了。劉、宋的三個皇帝,也都是些乳臭小子。象楊廣的才能,自然足可控制天下,卻用不著別人多說一句話,可他卻還要比前面的六個皇帝愚。等到星象顯示興衰時,才照著鏡子說:"好頭頸!該誰來砍呢?"此話又是前面六個皇帝不肯說的!所以先天的愚還可開導,因自己迷惑導致的愚不能開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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