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和尹小林先生與《國學寶典》結緣23年
趙敏俐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2022年2月22日，北京國學時代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舉行紀念活動，慶祝《國學寶典》研發(fā)規(guī)模超過22億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不由得讓我想起與尹小林教授和《國學寶典》結緣23年的深厚友誼。
我與尹小林相識是在1999年，那時我正在主持教育部“全國高等師范院校古代文學教學改革”的項目，定于5月26日至28日在北京舉辦一次全國高等師范院校中國古代文學教學改革學術研討會，來自全國21所高師院校的近三十名專家學者參加了此次會議。北京市教委和首都師大有關領導出席了會議。記得是在會議第一天晚上，北京大學杜曉勤教授帶來了一位重要客人來見我，這個人就是時任第二炮兵某部研究室研究員的尹小林先生。他當時年齡剛剛35歲，個頭不高卻英俊瀟灑，頗有軍人風范。杜曉勤教授向我介紹了尹小林的情況，原來他雖在部隊卻喜歡中國古代文化，而且還開發(fā)了一個電子文獻數(shù)據(jù)庫《國學寶典》。接著，他就給我們演示了這一成果，雖然這個數(shù)據(jù)庫剛剛開發(fā)不久，但是里面已經收錄了數(shù)千萬字的歷代基本典籍，不僅具有閱讀功能，而且還能逐字索引、多功能查詢、自由復制、打印、并且配備了相關的字典、人名詞典和歷史紀年等工具書，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這對于我們從事高校中國古代文學教學的老師來講，簡直是如獲至寶，受到了與會所有老師的熱烈歡迎。
正是從這次會議開始，我與尹小林教授結下了不解之緣。我當時對電子史料庫一點也不懂，但是從專業(yè)角度考慮，我隱約地感覺到他開發(fā)的這個軟件的巨大價值，同時也深深為尹小林先生的這種鉆研精神而感動。會議結束之后，我與尹小林的交往便日漸增多，從此開始了我們的合作。記得當時剛剛開始網(wǎng)絡建設，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是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按照教育部的要求，需要先建設一個網(wǎng)站，我便尋求尹小林先生的幫助。恰好尹小林先生當時也正在建設“國學網(wǎng)”，于是我建議與首都師范大學合作建設，并將我的辦公室騰出來作“國學網(wǎng)”的辦公室。于是從2000年9月開始，“國學網(wǎng)”的辦公室就設在了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一直到現(xiàn)在。“國學網(wǎng)”作為國內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信息量最大門戶網(wǎng)站，20年來嘉惠學林，在海內外產生了巨大影響。
自2001年開始，我與尹小林先生開始了更密切的合作。記得有兩件特別重要的事情。第一是從1999年中國古代文學教學改革會議之后，《國學寶典》在全國高校中國古代文學學科中的知名度迅速打開，古籍電子數(shù)據(jù)庫已經成為高校中文系師生從事教學與科研的重要工具。根據(jù)當時的需要，以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為首，我們聯(lián)系了南京師范大學、四川師范大學和鞍山師范學院，共同合作開發(fā)了《中國文學史電子史料庫》。這個項目于2001年底開始籌劃，2002年2月正式啟動。同年3月，我們聘請北京市文史專家召開了《中國文學史電子史料庫》建設方案評審會，傅璇琮、費振剛、張燕瑾等著名學者參加會議，與會專家對項目方案給予高度評價，《光明日報》發(fā)表了消息。項目總投資80萬元，其中，首都師范大學50萬元，其它三所學校各10萬元。項目設計將高校《中國文學史》教材中設有專門章節(jié)的所有文學作品一網(wǎng)打盡，以書為單位，收錄了從先秦到晚清重要文學典籍600多種，1億3千萬漢字，大大超越了以前所有的文學作品選本。電子史料庫配有數(shù)千幅圖片，具有逐字索引、多功能查詢、復制打印、聯(lián)機字詞典（人名詞典、書名詞典、古漢語字典）等多種功能，還有背景音樂和多種附表。這個項目2003年底正式完成，標志著首都師范大學在高等教育軟件開發(fā)、尤其是人文社會科學教育軟件開發(fā)方面處于全國前列。教育部2003年舉行的中國高等教育軟件展，9月19～21日在北京中國國際貿易中心展出，該軟件是我校唯一一項參展成果。此次活動由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主任趙敏俐和專職研究員孫曉婭組織實施，首都師范大學副校長劉利民親臨展臺視察工作。該活動得到了國家領導人的高度重視，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許嘉璐、前國務院副總理李嵐清、國務委員陳至立、教育部部長周濟先后來現(xiàn)場觀展。9月20日晚，李嵐清與周濟部長與隨同人員一行來到首都師范大學展位，被我們極富特色的宣傳產品吸引，向我們詢問相關研發(fā)情況。作為首都師范大學唯一的參展單位，此次參展為我校迎接評估、宣傳我校教學改革等方面具有重要宣傳意義。2004年4月14日，在首都師范大學國際文化交流學院2樓會議室召開《中國文學史電子史料庫》成果評審會，聘請了國內著名專家學者進行成果鑒定，特邀市教委領導參加了此次成果鑒定會。這個項目的研發(fā)成果，對于《國學寶典》的研發(fā)和改進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第二件事情是對尹小林先生的人才引進。2001年，尹小林先生打算從部隊退役，我們覺得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想把他引進到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我們就向學校打了報告，得到了楊學禮校長的批準。但是因為尹小林的轉業(yè)手續(xù)辦的較晚，耽誤了他2001年的調轉手續(xù)，2002年3月4日，我又代表詩歌中心打了一個報告，學校領導對此事特別重視，尹小林先生順利調進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從此我們成為一個單位的同事，開始了更加緊密的工作合作。
尹小林調入詩歌中心后，為了更好地發(fā)揮他的作用，我們向學校打了報告，于2003年成立了首都師范大學電子文獻研究所，聘請尹小林先生為所長。研究所成立之后，我們所做的一個重要項目就是編輯推出了《國學備覽》。我們根據(jù)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需要，精選了81種中國文化史上重要的代表性經典，將它以電子光盤的形式提供大學生和國學愛好者學習使用。《國學備覽》按照傳統(tǒng)的四部分類法，在海內外聘請了81位專家進行精編細審，全部采用新式標點，網(wǎng)頁格式，圖文并茂，不僅具有強大的檢索功能，并且為每部書編寫了解題，注明了版本。特別是軟件中的動態(tài)聯(lián)機字典，實現(xiàn)了全部作品字字有注，能突破紙本書注釋的局限，較好地解決了古籍閱讀中的文字障礙，使用效率遠高于傳統(tǒng)的印刷書籍，功能也要強大得多。《國學備覽》光盤2003年5月由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正式出版，2007年1月，由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紙質版，精裝16開本12冊。《國學備覽》圖書被列為全國古籍出版規(guī)劃領導小組經費資助項目，被新聞出版總署評為2008年度“中國最美的書。本成果自推出以來，就得到了廣大學生和社會青年的喜愛。記得當時國內好多高校學生都熱烈購買。記得在2004年，河北大學一次性購買了1萬張《國學備覽》的電子光盤，作為送給新入學的大學生的學習禮物。華東師范大學、云南師范大學、首都師范大學都曾統(tǒng)一采購，配發(fā)學生使用。到現(xiàn)在為止，它仍然是值得推薦和重視的一套大學生國學學習的重要文獻。
尹小林先生加盟首都師范大學之后，以電子文獻為特色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成為我們學校的一個新的學科增長點。2007年，首都師范大學成立了國學傳播中心，由趙敏俐教授任主任，尹小林先生任執(zhí)行主任，學校組織召開了隆重的成立大會暨揭牌儀式，會議由宮輝力副校長主持，全國人大副委員長許嘉璐先生、教育部領導、國家圖書館館長詹福瑞先生、劉新成校長分別致辭，北京大學湯一介先生等許多專家到場講話，任繼愈、馮其庸、卞孝萱等先生發(fā)來賀詞，王萬良副校長宣讀了“國學傳播中心”顧問委員會及學術委員會名單，趙敏俐教授介紹了國學傳播中心情況和工作計劃。浙江師范大學黃靈庚教授為此還專門發(fā)來了賀詩一首：“傳播國學喜終成，幾度廢興百感生。歷代辭章皆上網(wǎng)，諸家典籍各關情。門開方便隨人使，路啟窮通逐意行。賴我中心圖遠志，不愁華夏絕麟經。”以古籍數(shù)字化為手段傳播國學，成為首都師范大學的一大學術亮點，也得到了國內外學界的認可。2006年，“國學網(wǎng)”聯(lián)合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百度網(wǎng)，在全國發(fā)起了“我心目中的國學大師”評選活動，在海內外反響熱烈，評出了王國維、錢鐘書、胡適、魯迅、梁啟超、蔡元培、章太炎、陳寅恪、郭沫若、馮友蘭等10位國學大師。以“國學網(wǎng)”為平臺，與國內眾多的相關國學研究機構建立了學術聯(lián)系，在“國學網(wǎng)”發(fā)布相關的學術信息。而且與美國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日本東京大學、廣島大學等高校開展學術交流與合作。2008年奧運會期間，我們還參與了祈望和平（老兵、中國、世界）系列活動，主編了《中國古代和諧和平論述選編》一書，參加了中國老兵與世界友好人士北京市和平寺舉行的“祈望和平迎奧運”活動，撰寫了《和平頌》，刻碑于北京和平寺。為了更好地與各界展開合作，從2012年開始，首都師范大學又把國學傳播中心升格為國學傳播研究院，由吳相洲教授任院長，尹小林先生為執(zhí)行院長，趙敏俐教授為首席專家。國學傳播研究院成立之后，聯(lián)合國學時代傳播有限公司，又開發(fā)了一系列的國學產品。
除了這些具體的國學研究之外，尹小林先生調到首都師范大學之后，我們也開始了新的學科建設。于2012年設立了數(shù)字文獻學研究方向，在文獻學學位點的名下招收碩士研究生，任命我和尹小林先生為數(shù)字文獻學的研究生導師，于2013年開始招收了第一屆4名研究生。數(shù)字文獻學也于2014年開始被列為北京市重點交叉學科。首都師范大學因此也成為全國第一個招收數(shù)字文獻學研究生的高校。到目前為止，該學科已經畢業(yè)了10多名碩士研究生，受到了社會的歡迎，其中還有一名同學考上了北京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并于2021年順利畢業(yè)。
回顧我與尹小林先生交往的23年歷程，我們是因《國學寶典》而結緣，我們的愉快合作和深厚友誼也是在此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之所以如此，是在《國學寶典》的研發(fā)后面有深刻的學理，同時也表現(xiàn)了尹小林先生對理想與事業(yè)的執(zhí)著精神。在此，我想再略談一下我的感受。
《國學寶典》的研發(fā)依賴的現(xiàn)代科學技術，其目標是將傳統(tǒng)古籍全部數(shù)字化。這是一次重要的科技革命，蘊含著巨大的文化意義，我們只能通過歷史的比較才能有比較清楚的認識。從人類文明發(fā)展進程來講，如果說，文字的發(fā)明是將人類從野蠻帶入文明的最重要的一次科技革命的話，那么，文字記載方式的每一次改變，都帶來一次社會發(fā)展的重大進步。可以想象，當人類將最初的文次只能書寫在金石、甲骨和竹帛上的時候，書寫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所以，紙張的發(fā)明就顯得意義非凡。而印刷術的發(fā)明更是一次了不起的革命。印刷術發(fā)明之后，此前中華民族的所有重要典籍，幾乎都用這種新的技術而進行了物質形態(tài)的變革，以至于到今天，唐宋以前的手抄文獻幾乎絕跡，除敦煌石窟幸運地保存下來極小的一部分之外，其他傳世抄本幾乎絕跡。古籍書寫方式的改變所帶來的中國社會從唐到宋以后思想文化方面的革命，我們今天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而電子文獻的出獻所帶來的革命，在我看來要遠大于從手抄到印刷術發(fā)明的變革。將傳世的古籍電子化，進而將傳世的所有紙質文獻電子化，其功效不僅僅是將中華民族在數(shù)千年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創(chuàng)造的重要文明成果，采取一種超越紙質載體的保存方法，永久地傳承下去，更重要的是讓我們和后人能夠更好地研究和利用，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凝聚和發(fā)展產生更大的作用，必將深刻而又深遠地影響我們將來的生活。我們今天已經有了初步的體會，其后，它的影響之大更是不可估量的。小林先生敏銳地把握住了這一科技革的時機，搶先投身到這一領域，我欽佩他的眼光，親眼見證了他的《國學寶典》從最初的不到1億字發(fā)展到現(xiàn)在達到22億字，而且將數(shù)據(jù)化的顯示功能從最初的簡單閱讀、檢索，發(fā)展到可以綜合統(tǒng)計、精準排序、復雜比對，系統(tǒng)地進行多方面研究利用。在這場需要有千百萬人不斷努力才能完成的偉大變革中，小林先生不是一般的參與者，而是一個位早期的引領者，他的貢獻是會讓人銘記的，我為他而驕傲。
同時讓我感動的是尹小林先生對理想的執(zhí)著追求精神。尹小林先生1964年生，15歲就考上了大學，1983年畢業(yè)于重慶大學機械工程系。同年入伍，曾為第二炮兵先后擔任駐廠軍事代表、機關參謀、研究員等職。他酷愛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通計算機，在工作之余刻苦鉆研，早在1993年，就在中華書局出版了獨立編撰的《漢語數(shù)目詞辭典》，當時還不到30歲，這是漢語言文字專業(yè)畢業(yè)的研究生都難以做到的成績，可見他是多么聰明，又是多么刻苦用功。《國學寶典》的研發(fā)，是根據(jù)他自己的學術理念而設計的，非常了不起。《國學寶典》的研發(fā)在技術上的每一次進步，首都師范大學電子文獻研究所，國學傳播中心和國學傳播研究院所取得的每一個成績，都與他的努力密不可分。我由此而對他特別欽佩。
時光飛馳，23年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當下的古籍數(shù)字化所取得的成就已經遠超20年前，國家對此已經高度重視，2007年1月，國務院辦公廳專門下發(fā)文件——《關于進一步加強古籍保護工作的意見》，并啟動實施“中華古籍保護計劃”，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國家圖書館、中華書局、愛如生公司等為代表的國家事業(yè)單位、出版單位、科技公司和高等院校，在古籍書字化方面已經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古籍數(shù)字化的技術也有了極大的發(fā)展。尹小林先生和他所在的首都師范大學國學傳播研究院、電子文獻研究所、國學時代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也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發(fā)展壯大。時至今日，尹小林先生的經驗更加豐富，智慧更加成熟，我們期望他在已有22億字《國學寶典》的基礎之上，再攀高峰，為國家的人文社會科學發(fā)展做出更大的貢獻。
(趙敏俐，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中國詩歌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