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的第一個春天,我有幸受聘于北京大學為泰王國公主詩琳通殿下講授中國畫繪畫教程。
在第一次課上,我送公主一本我的簡介畫冊。她看到里面有四幅茶文化的作品畫,就和我聊起了茶文化。當公主看到畫上面的茶經時,就提到了茶圣陸羽,我給她講了一點陸羽的歷史背景,陸羽不是政治家不是文學家,他是在寺廟燒茶的茶童,但他為中國留下了一部絕無僅有的茶經。公主聽得很入神,并連連點頭……公主問,為什么畫上硯臺和筆呢?我講,這里包含宋代大文豪蘇東坡“茶”、“墨”“二物同愛”的內容。另外菊花茶畫面上的太上老君養生經注解,我都為公主做出了回答,她認真地聽著,還不停用泰文做記錄。看到公主對中國文化藝術如此的熱愛和求知若渴的態度,我倍受感動。
第二天公主約我與她同去琉璃廠、戴月齋等處參觀。她不斷就看到的藝術品提一些問題,關于一幅荷花圖的抽象畫法,關于工藝瓷盤,關于功夫茶等等。中國的文化藝術是世界關注的焦點,深深地吸引、感召著百忙中的詩琳通公主殿下來中國如饑似渴地學習。在琉璃廠看到一個工藝瓷盤時,公主迅速地用速寫本把上面的貓頭鷹畫下來,很像也很熟練,我感覺公主可能有一定的繪畫功底。通過后來幾次的接觸了解,包括看了公主的畫集證明了我的判斷是對的。公主具備本國和異國的深厚的文化底蘊,還在繪畫方面有一定的基礎。所以,我給公主講課,總是提煉多年摸索出的最佳方法,教給公主,便于她吸收、領悟、掌握、當場發揮,真正能在最短的時間心領神會地學到一些中國畫技能,這是我最大的愿望。
在與公主相處的日子里,從她的談吐可以看出她對繪畫藝術的熱愛。并且她的洞察力很強,又心思縝密。因此畫中國畫時,有關執筆的輕重、聚散、曲直、方圓、藏露、軟硬、中側峰等等,只要我講解清楚,并作了示范,她都能模仿得比較到位,再加上自幼開始的繪畫歷程,可以說,詩琳通公主有著不可估量的藝術天賦。
一次我剛來上課,就聽范老師小聲叫我并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說公主昨天已經畫完一張梅花貼在墻上。當我進屋看到那張梅花時禁不住笑了,公主把我原來的從“右”上方畫出的梅桿章法,改為從“左”上方畫出來了。公主,你的膽量真大啊!公主有點急切地問我這樣畫行不行,我高興地回答,完全可以。中國畫的構圖不同于西畫的寫實照搬,只要您感覺舒服美觀就對了。當然傳統的中國畫章法構圖也有很多條條框框的規矩,但是無論如何我們既要學古人,更要大膽創新才行啊。公主的“左構圖”有道理,而且看上去很美觀,這足以證明您大膽地選擇章法是很有創造精神的。公主聽了既高興,又有些疑慮地問我:“是不是我畫得不好,你沒好意思批評我?”聽到這里,我感覺公主學習的態度謙虛又認真,所以,我鄭重地回答公主說,如果在其他場合,參觀畫展或畫家聚會,我從來不對別人作品的優劣發表評論。但現在我要對您負責,畫得滿意或不滿意,我都會馬上提出并糾正的。公主聽了這才放心地笑了。
公主有一次送我一本她自己出版的很厚的畫集。公主說,以往把畫讓朋友看,有的朋友不能理解畫里面表達的是什么。公主說相信我懂她的畫,能理解畫蘊含的思想感情。
藝術這個領域,只有親身經歷,才能體會其中的艱辛與榮耀。公主和我之間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公主就像找到了畫友知音似的,幾乎想把每幅畫都講給我聽。例如,哪一幅是日本老師指導下畫的;這幅樹上臥著一只小貓是訪問俄羅斯時早晨跑步時看到的;有一幅恐怖形象作品是生病時怕傳染朋友,不讓朋友接近自己畫的;還有一幅畫里飛著一只天鵝,公主用中文題了一首中國的唐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公主講,這是在父親生病時,她守候在病床前,為了讓父親開心,邊畫邊寫,并讀給爸爸聽……可見公主與父親的親情是多么可貴可愛啊!
公主畫集里的畫,是從幾歲就開始畫的,一直到一九九五年才出版,蘊藏著公主從童年、少年、青年到中年的深刻的思想感情和豐富的內心世界。公主把感悟到的人文景觀,用繪畫這種形象的語言表達得淋漓盡致。
我教公主畫寫意牡丹時,先講了幾個要點:配色種類、色彩互相調配的比例、拈色要心中有數、能畫出怎樣的效果、要胸有成竹等。緊接著我要求公主與我合作,這樣就可以帶動、鼓勵她畫中國畫的勇氣。筆落紙上,我畫一朵牡丹花,請公主畫兩朵;我畫重葉和枝桿,請公主畫淡葉;我點畫一只蜜蜂,請公主點畫一只蜜蜂;我勾重葉筋,請公主勾淡葉筋,花蕊各自點上。在畫的過程中我不斷地鼓勵和糾正公主的用筆,最后整體效果還比較滿意。而后題字為“國色天香,詩琳通公主殿下、修源劉萍辛巳年三月合作”,兩人題字并蓋印。公主很高興地說要自己收藏這幅畫,我同意了。
一次一幅紀念作品,想讓我幫助她完成,并讓我先教她畫竹子。我于是先為公主作一張示范,邊畫邊講解,畫竹葉子時要互相搭界,有深有淺,是很規律的組織畫法。公主指著我畫的竹葉說,您畫的每個葉的間隔和縫隙都是大大小小的三角形,公主這敏銳的觀察理解能力,非常正確。如此,當她畫竹葉時就有規律可尋了。
現在公主開始為北大畫紀念作品了。令我高興的是,當她提筆畫竹子時,她的貫氣、握筆、用筆、行筆、迅速、剛柔、中側峰等等,用筆很到位,很有氣度,在場的記者們都看入神了。
公主不僅對學習中國畫十分認真嚴謹,而且對我這位“老師”也是格外細心。每當見到泰國來的電視臺的朋友們和大使館官員們,公主總是囑咐我要把我的名片和簡介畫冊送給他們。在泰國駐華使館參加晚宴時,公主請我把簡介畫冊送給教育部部長陳至立女士。其實我非常明白,細心的公主是想讓所有接觸我們的有關人士都能了解北京大學為自己選的繪畫老師。這對公主來講是很重要的事,每當別人贊賞她的老師畫得好時,公主都格外高興。
在三月十四日送行晚宴上,當公主唱告別曲的時候,我心里非常難過。因為,我們師生相處這么長時間,我已經了解公主的為人樸實,善解人意,我也感覺到當時公主心里多么難過和依依不舍,如果我們最后單獨在一起說上幾句話,可能我們都會哭的……因為她那優秀的品格深深地感染了我。在繪畫方面我們有很多共同語言,可以學習彼此的長處。
繪畫這門藝術無論哪一個階層的人士,只要愛上它,就要投入畢生精力去研究創作。我深信以詩琳通公主殿下的藝術天賦、才華和刻苦勤奮,她會掌握中國畫技法的,并用它繪制出泰國鮮艷的花朵、美麗的風景、豐富的人文景觀,展示給我們。總之世間可畫的美好的事物、人物太多太多了,千言萬語我總是離不開繪畫本行,萬語千言公主可寫的事情還很多……暫寫到此吧!愿公主再度訪華時,在中國畫練習方面有更大的進步。
摘自:泰王國詩琳通公主在北大研修中國文化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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