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別傳》是陳寅恪先生留給我們的最后一部著作,也是他蘊釀最久、寫作時間最長、篇幅最大、體例最完備的一部著作。雖然由于目盲體衰,整部書稿系經寅恪先生口授而由助手黃萱筆錄整理而成,細按無一字不是作者所厘定,無一句不經過作者學養的浸潤。可惜作者生前未能看到這部嘔心瀝血之作的出版,應了1962年先生說的“蓋棺有期,出版無日”那句極沉痛的話。
本文詳盡探討了此一大著作的學術精神、文化意蘊和文體意義,提出《別傳》既是箋詩證史的學術著作,又是為一代奇女子立傳的傳紀文學,又是借傳修史的歷史著作。實際上是寅恪先生自創的一種新文體,特點是綜合運用傳、論、述、證的方法,熔史才、詩筆、議論于一爐,將家國興亡哀痛之情感融化貫徹全篇。如果說《論再生緣》是這種新文體的一種嘗試,《柳如是別傳》則是這種文備眾體的著述之典范。作者懸置的學術目標極高。但更輝煌的目標,是通過立傳來修史,即撰寫一部色調全新的明清文化痛史。他的學術目標達到了。《柳如是別傳》的學術價值絕非一部尋常通史所能比擬。
論者或謂《別傳》篇幅拉得太長,釋證詩文時而脫離本題,枝蔓為說:當我們知道寅恪先生的“主旨在修史”,便不會怪其釋證趨繁,只能訝其用筆之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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