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兔詩話
兔是一種喜歡奔跑、跳躍的哺乳動物,很早就是人類的朋友。 我國養兔歷史悠久,《后漢書》里說,東漢豪門梁冀大造兔苑于河南(洛陽),可見那時人們已著手馴養家兔了。我國又是詩的國度,歷代不少文人墨客以兔為題材,留下了大量詠兔詩句,讀之頗有意趣。?
唐代詩人王建,曾寫有《宮詞》一百首,廣泛地描繪了唐代宮廷生活。其中有首寫小白兔的:新秋白兔大于拳,紅耳霜毛趁草眠。天子不教人射擊,玉鞭遮到馬蹄前。
寧靜美好的初秋時節,那“紅耳霜毛”的小兔,在秋草中美美地酣睡呢。由于它的幼小和睡態“可掬”,竟使以捕殺生靈為樂的帝王也為之怦然心動,頓起愛憐之心。作者通過“天子”的動作和態度,從側面揭示了小白兔的靜美與可愛,詩人從本體效應出發去勾勒本體形象,手法十分高妙。
蘇拯《狡兔行》,也給我們描繪了一幅秋日獵兔圖:秋來無骨肥,鷹犬遍原野。草中三穴無處藏,何況平田無穴者。
野兔歷經嚴冬、春寒和酷暑,終于在秋天里長得肥肥的。這時打獵的鷹和犬遍地追逐,縱使家有三窟的兔子也難于脫逃,何況沒有洞穴的其他動物呢?詩人這里給人一種聯想:在不平的社會里,“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生活在底層的平民百姓難保活命。詩中自然流露出對生靈涂炭的憤懣和對受壓迫者和被損害者的同情。
在宋代,歐陽修的《白兔》詩,以及因此詩而引發出梅堯臣、王安石等人的詠兔詩,頗為有名。歐陽修因政治上不得志而為官穎州,滁人于山中捉得白兔,將它送與曾任滁州太守的歐陽修,自然激起歐公的一番感慨,進而寫下托物言志的《白兔》詩。詩人在極言兔的珍貴,受到人們的寵愛之后,抒發自己的情懷:天資潔白已為累,物性拘摯書無益。上林榮落幾時休,回首峰巒斷消息。
詩人以白兔自況,雖然清白卻多牽累,欲有所作為而處處受束縛,只好以浪跡江湖,返歸自然了。
梅堯臣的《永叔白兔》,寫的同樣一只兔,卻立意不同,著眼于對歐的勸說和安慰,詩的最末寫道:“我欲拔毛為白筆,研朱寫詩破公顏”,極想讓白兔的主人能忘卻自身處境,笑逐顏開。王安石的《都信公白兔》,也是在極力勸導白兔的主人歐陽公:此物如此美麗,今日得之,可盡心盡興觀賞,不必去憂慮其他事情了。
此外梅堯臣還寫有一首《兔》:迷蹤在塵土,衣褐戀篷蒿。有狡難穹穴,中書惜拔毫。獵從原上脫,靈向月中逃。死作功勛戒,良弓合自發。
詩的大部分寫兔子的生活、行蹤以及常有被捕獵的危險,看似平常,但末二句一出,立即加深了詩的內涵。所用典出自范蠡對越國大夫文種的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詩人由兔子之死想到功勛之臣的命運,從而告誡開國元勛應及時隱退,免遭殺身之禍。詩句催人警醒,其社會意義極為深刻。
元代袁桷的《舟中雜詠》,是一首寫兔的短敘事詩,非常有趣:家奴拾枯草,走兔來相親。生來不識兔,卻立驚其神。行人笑彼拙,歸來如頻呻。乃知特幸脫,未信吾奴仁。
家奴大概自幼很少出門,對大自然及其各種小生命十分陌生,一次他去拾枯草,一只可愛的小白兔跑來和他友好親近。家奴卻不知此為何物,驚奇地看著,感到它很神異,過路人都嘲笑他不知捕捉這到手的獵物……這里,詩人描繪了兔子的純樸可愛,以及人和動物之間的相親相愛,表現了作者對一切生命的憐惜之情。
明代詩人謝承舉《白兔》詩,也很具特色:夜月絲千縷,秋風雪一團。神游蒼玉闕,身在爛銀盤。露下仙芝濕,香生月桂寒。姮娥如可問,欲乞萬年丹。
古人視兔為圣潔、光明、長壽的象征。神話里嫦娥奔月從地球上帶走的唯一動物,就是玉兔。你看,詩人筆下的白兔,千縷細毛,白雪一團,十分生動傳神。接著作者寫白兔神游月宮,此時露濕靈芝,香飄寒桂,嫦娥翩然而出……全詩詩意浩渺,想象飛馳,真是詩情畫意,別具浪漫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