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一 燕三
國學(xué)○齊韓魏共攻燕
國學(xué)齊、韓、魏共攻燕，燕使太子請(qǐng)救于楚。楚王使景陽將而救之。暮舍，使左右司馬各營壁地，已，禃表。景陽怒曰：“女所營者，水皆至滅表。此焉可以舍！”乃令徙。明日大雨，山水大出，所營者水皆滅表，軍吏乃服。于是遂不救燕而攻魏邕丘，取之以與宋。三國懼，乃罷兵。魏軍其西，齊軍其東，楚軍欲還不可得也。景陽乃開西和門，晝以車騎，暮以燭，見通使于魏。齊師怪之，以為燕、楚與魏謀之，乃引兵而去。齊兵已去，魏失其與國，無與共擊楚，乃夜遁。楚師乃還。vad90國713k4學(xué)k1ljb網(wǎng)n23i1
國學(xué)○張丑為質(zhì)于燕
國學(xué)張丑為質(zhì)于燕，燕王欲殺之，走且出境，境吏得丑。丑曰：“燕王所為將殺我者，人有言我有寶珠也，王欲得之。今我已亡之矣，而燕王不我信。今子且致我，我且言子之奪我珠而吞之，燕王必當(dāng)殺子，刳子腹及子之腸矣。夫欲得之君，不可說以利。吾要且死，子腸亦且寸絕。”境吏恐而赦之。vad90國713k4學(xué)k1ljb網(wǎng)n23i1
國學(xué)○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為趙孝成王壽
國學(xué)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為趙孝成王壽，酒三日，反報(bào)曰：“趙民其狀者皆死于長(zhǎng)平，其孤未狀，可伐也。”王乃召昌國君樂間而問曰：“何如？”對(duì)曰：“趙，四達(dá)之國也，其民皆習(xí)于兵，不可與戰(zhàn)。”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為趙可伐，遽起六十萬以攻趙。令栗腹以四十萬攻鄗，使慶秦以二十萬攻代。趙使廉頗以八萬遇栗腹于鄗，使樂乘以五萬遇慶秦于代。燕人大敗。樂間入趙。vad90國713k4學(xué)k1ljb網(wǎng)n23i1
國學(xué)燕王以書且謝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順君意，故君捐國而去，則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愿，而君不肯聽，故使使者陳愚意，君試論之。語曰：‘仁不輕絕，智不輕怨。’君之于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則君掩蓋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過則君教誨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且寡人之罪，國人莫不知，天下莫不聞，君微出明怨以棄寡人，寡人必有罪矣。雖然，恐君之未盡厚也。諺曰：‘厚者不毀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以故掩人之邪者，厚任之行也；救人之過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過，非君心所望之？今君厚受位于先王以成尊，輕棄寡人以快心，則掩邪救過難得于君矣。且世有薄于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于為君擇之也，無所取之。國之有封疆猶家之有垣墻，所以合好掩惡也。室不能相和，出語鄰家，未為通計(jì)也。怨惡未見而明棄之，未盡厚也。寡人雖不肖乎，未如殷紂之亂也；君雖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左之累也。然則不內(nèi)蓋寡人而明怨于外，恐其適足以傷于高而薄于行也，非然也？茍可以明君之義，成君之高，雖任惡名，不難受也。本欲以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楊寡人之辱，而君不得榮，此一舉而兩失也。義者不虧人以自益，況傷人以自損乎！愿君無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于魯，三黜而不去。或謂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茍與人之異，惡往而不黜乎？猶且黜乎，寧于故國爾。’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業(yè)不忘；不以去為心，故遠(yuǎn)近無議。今寡人之罪，國人未知，而議寡人者遍天下。語曰：‘論不修心，議不累物，仁不輕絕，智不簡(jiǎn)功。’棄大功者，輟也；輕絕厚利者，怨也。輟而棄之，怨而累之，宜在遠(yuǎn)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無罪，君豈怨之乎？愿君捐怨，追惟先王，復(fù)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而過，不顧先王以明而惡，使寡人進(jìn)不得修功，退不得改過，君之所揣也，唯君圖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書謁之。”
國學(xué)樂間、樂乘怨不用其計(jì)，二人卒留趙，不報(bào)。vad90國713k4學(xué)k1ljb網(wǎng)n23i1
國學(xué)○秦并趙北向迎燕
國學(xué)秦并趙，北向迎燕。燕王聞之，使人賀秦王。使者過趙，趙王系之。使者曰：“秦、趙為一而天下服矣。茲之所以受命于趙者，為秦也。今臣使秦而趙系之，是秦、趙有郄。秦、趙有郄，天下必不服，而燕不受命矣。且臣之使秦，無妨趙之伐燕也。”趙王以為然而遣之。vad90國713k4學(xué)k1ljb網(wǎng)n23i1
國學(xué)使者見秦王曰：“燕王竊聞秦并趙，燕王使使者賀千金。”秦王曰：“夫燕無道，吾使趙有之，子何賀？”使者曰：“臣聞全趙之時(shí)，南鄰為秦，北下曲陽為燕，趙廣三百里，而與秦相距五十余年矣，所以不能反勝秦者。國小而地?zé)o所取。今王使趙北并燕，燕、趙同力，必不復(fù)受于秦矣。臣切為王患之。”秦王以為然，起兵而救燕。
國學(xué)○燕太子丹質(zhì)于秦亡歸
國學(xué)燕太子丹質(zhì)于秦，亡歸。見秦且滅六國，兵以臨易水，恐其禍至。太子丹患之，謂其太傅鞫武曰：“燕、秦不兩立，愿太傅幸而圖之。”武對(duì)曰：“秦地遍天下，威脅韓、魏、趙氏，則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見陵之怨，欲排其逆鱗哉？”太子曰：“然則何由？”太傅曰：“請(qǐng)入圖之。”
國學(xué)居之有間，樊將軍亡秦之燕，太子容之。太傅鞫武諫曰：“不可。夫秦王之暴而積怨于燕，足為寒心，又況聞樊將軍之在乎！是以委肉當(dāng)餓虎之蹊，禍必不振矣！雖有管、晏，不能為謀。愿太子急遣樊將軍入匈奴以滅口。請(qǐng)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講于單于，然后乃可圖也。”太子丹曰：“太傅之計(jì)，曠日彌久，心惛然，恐不能須臾。且非獨(dú)于此也。夫樊將軍困窮于天下，歸身于丹，丹終不迫于強(qiáng)秦而棄所哀戀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時(shí)也。愿太傅更慮之。”鞫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其勇沉，可與之謀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鞫武曰：“敬諾。”出見田光，道：“太子曰愿圖國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國學(xué)太子跪而逢迎，卻行為道，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qǐng)?jiān)唬骸把唷⑶夭粌闪ⅲ赶壬粢庖病！碧锕庠唬骸俺悸勻U驥盛壯之時(shí)，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也，駑馬先之。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shí)，不知吾精已消亡矣。雖然，光不敢以乏國事也。所善荊軻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愿交于荊軻，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之至門，曰：“丹所報(bào)，先生所言者，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諾。”2k45j國2498z學(xué)8vzcd網(wǎng)f89af
國學(xué)僂行見荊軻，曰：“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shí)，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兩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竊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過太子于宮。”荊軻曰：“謹(jǐn)奉教。”田光曰：“光聞長(zhǎng)者之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約光曰：‘所言者國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yàn)樾惺谷艘芍枪?jié)俠士也。”欲自殺以激荊軻，曰：“愿足下急過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遂自剄而死。
國學(xué)軻見太子，言田光已死，明不言也。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有頃而后言曰：“丹所請(qǐng)?zhí)锵壬鸁o言者，欲以生大事之謀，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豈丹之心哉！”荊軻坐定，太子避席頓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不肖，使得至前，愿有所道，此天所以哀燕不棄其孤也。今秦有貪饕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內(nèi)之王者，其意不饜。今秦已虜韓王，盡納其地，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王翦將數(shù)十萬之眾臨漳、鄴，而李信出太原，雲(yún)中。趙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則禍至燕。燕小弱，數(shù)困于兵，今計(jì)舉國不足以當(dāng)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jì)，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窺以重利，秦王貪其贄，必得所愿矣。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之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大將擅兵與外而內(nèi)有大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諸侯得合從，其償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以委命，唯荊卿留意焉。”久之，荊軻曰：“此國之大事，臣駑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頓首，固請(qǐng)無讓。然后許諾。于是尊荊軻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日造問，供太牢異物，間進(jìn)車騎美女，恣荊軻所欲，以順適其意。2k45j國2498z學(xué)8vzcd網(wǎng)f89af
國學(xué)久之，荊卿未有行意。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其地，進(jìn)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qǐng)荊卿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zhǎng)侍足下，豈可可得哉！”荊卿曰：“微太子言，臣愿得謁之。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親也。夫今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能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之地圖獻(xiàn)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得有以報(bào)太子。”太子曰：“樊將軍以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zhǎng)者之意，愿足下更慮之。”
國學(xué)荊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之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樊將軍仰天太息流涕曰：“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顧計(jì)不知所出耳。”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而報(bào)將軍之讎者，何如？”樊於期乃前曰：“為之奈何？”荊軻曰：“愿得將軍之首以獻(xiàn)秦，秦王必喜而善見臣，臣左受拔其袖，而右手揕抗其胸，然則將軍之仇報(bào)而燕國見陵之恥除矣。將軍豈有意輿？”樊於期偏袒扼腕而進(jìn)曰：“此臣日夜切齒拊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刎。太子聞之，馳往，仗尸而哭，極哀。既已無可奈何，乃遂收盛樊於期之首，函封之。2k45j國2498z學(xué)8vzcd網(wǎng)f89af
國學(xué)于是，太子預(yù)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之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藥淬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為裝遣荊軻。燕國有勇士秦武陽，年十二殺人，人不敢與忤視。乃令秦武陽為副。荊軻有所待，欲俱，其人居遠(yuǎn)未來，而為留待。頃之未發(fā)，太子遲之，疑其有改悔，乃復(fù)請(qǐng)之曰：“日以盡矣，荊卿豈無意哉？丹請(qǐng)先遣秦武陽。”荊軻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豎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測(cè)之強(qiáng)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qǐng)辭決矣！”遂發(fā)。2k45j國2498z學(xué)8vzcd網(wǎng)f89af
國學(xué)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復(fù)為慷慨羽聲，士皆瞋目，發(fā)盡上指冠。于是荊軻遂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國學(xué)既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蒙嘉。嘉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誠振畏慕大王之威，不敢興兵以拒大王，愿舉國為內(nèi)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jǐn)斬樊於期頭及獻(xiàn)燕之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shè)九賓，見燕使者咸陽宮。荊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武陽奉地圖匣，以次進(jìn)，至陛下，秦武陽色變振恐，群臣怪之，荊軻顧笑武陽，前為謝曰：“北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慴，愿大王少假借之，使畢使于前。”秦王謂軻曰：“起，取武陽所持圖。”軻既取圖奉之，發(fā)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拔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抗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絕袖。拔劍，劍長(zhǎng)，摻其室。時(shí)怨急，劍堅(jiān)，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還柱而走。群臣驚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諸郎中執(zhí)兵皆陳殿下，非有詔不得上。方急時(shí)，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乃以手共搏之。是時(shí)，侍醫(y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軻。秦王之方還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fù)劍！王負(fù)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荊軻廢，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復(fù)擊軻，被八創(chuàng)。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bào)太子也。”左右既前斬荊軻，秦王目眩良久。而論功賞群臣及當(dāng)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黃金二百鎰，曰：“無且愛我，乃以藥囊提軻也。”2k45j國2498z學(xué)8vzcd網(wǎng)f89af
國學(xué)于是秦大怒燕，益發(fā)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燕薊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東保于遼東。秦將李信追擊燕王，王急，用代王嘉計(jì)，殺太子丹，欲獻(xiàn)之秦。秦復(fù)進(jìn)兵攻之。五歲而卒滅燕國，而虜燕王喜。秦兼天下。
國學(xué)其后荊軻客高漸離以擊筑見秦皇帝，而以筑擊秦皇帝，為燕報(bào)仇，不中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