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孫龍
字號:字子秉
生卒:約前320~前250
朝代:戰國末期
國籍:趙國
簡評:名家“離堅白”派代表人物、中國邏輯學真正奠基人
哲學思想
公孫龍的著作有《公孫龍子》,《漢書·藝文志》載十四篇,北宋時遺失了八篇,今存六篇。《跡府》是后人匯集公孫龍的生平言行寫成的傳略。其他五篇是《白馬論》、《指物論》、《通變論》、《堅白論》、《名實論》,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公孫龍所作。其中以《白馬論》和《堅白論》最著名,是公孫龍名辨思想的核心內容。《淮南子》概括其思想為“別同異,離堅白”,與惠施的“合同異”說正相反。他不像惠施那樣強調“實”是相對的、變化的,而強調“名”是絕對的、不變的,完全脫離感性認識,只強調概念的邏輯分析,具有十分濃厚的形而上學特色。
公孫龍在中國邏輯史上第一個提出了“唯乎其彼此”的正名理論,強調“彼”之名必須專指彼之實,“此”之名必須專指此之實,這樣的“彼”或“此”之名才能謂之“名正”;否則,“彼”或“此”之名就不能成立。這涉及到“名”必須具有確定性的正名原則。他在《名實論》中初步闡述了任何一類具體事物都具有確定的屬性和屬于一個確定范圍的邏輯思想,從而為明確“名”的外延和內涵提供了客觀基礎。“離堅白”和“白馬非馬”都是在這一正名原則的基礎上提出的命題。
公孫龍的“離堅白”學說是從對“堅白石”的分析出發的。《堅白論》說:“視不得其所堅而得其所白者,無堅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堅者,無白也。”即人們用眼睛看,不知道它是堅硬的,而知道石是白顏色的,這就是沒有堅硬;用手摸不知道它是白顏色,而知道它是堅硬的,這就是沒有白顏色。在前一種情況下,堅硬藏了起來。在后一種情況下,白色藏了起來。這叫作“自藏”。《堅白論》又說:“得其白,得其堅,見與不見離。不見離一。一不相盈,故離離也者,藏也。”看到它的白顏色,摸到它的堅硬,有“見與不見”的情況,這就叫離,因為石與堅、白不能互相包含,所以就分離了。分離了也就是藏起來了。他認為,“天下未有若堅,而堅藏”。又說:“若白者必白,則不白石物而白焉。”“石其無有,惡取堅白乎?故離也。”這是說,不使石與物變堅硬而獨立的堅硬(即抽象的堅硬),天下是沒有的。這就是說,堅硬藏起來了。若白顏色本身定是白顏色的話,它就不必通過使物體發白而表現自己是白。他把本身是白顏色看成一種抽象的白顏色。它看不見,即是藏起來了。石頭假如沒有獨立成為石的本領,又怎么能夠形成既堅又白的石呢?因此,他的結論是白色與堅硬并不是結合在石頭里面,而是脫離石頭獨立存在的。這就是”離堅白”學說的主要論點。這一學說把事物的各種屬性一方面與物質實體割裂開,另一方面又把它們一一孤立起來而否認其統一性。這在哲學上就意味著一般不是存在個別之中,而是可以脫離個別單獨存在的。
公孫龍“離堅白”學說的詭辯性質,在他的“白馬非馬”的命題中表現最為明顯。公孫龍的論證是這樣的:“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
首先,“馬”一詞是指馬的形態,凡是具有馬的形態的都命名為馬。“白”一詞是指白的顏色,凡是白顏色的都命名為白。“白馬”是馬的形態再加上白的顏色,亦即白顏色的馬。可見,馬與白馬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所以他說:“白馬非馬。”這是從概念的內涵方面來論證的。
其次,他又從“馬”與“白馬”的外延不同來論證。他說:“求馬,黃、黑馬皆可致;求白馬,黃、黑馬不可致。”馬一詞的外延包括一切馬在內,所以黃馬、黑馬都在內。白馬的外延僅限于白顏色的馬,所以黃馬、黑馬不在內。馬與白馬兩個概念既然有這樣的差別,所以他說:“白馬非馬。”
第三,他又從個別(個性)與一般(共性)的關系來論證。他說:“白馬,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白與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這是說,白是一切白色的共性,而不是馬,馬是一切馬的共性,而不是白。白馬指白色的共性加上馬的共性,所以白馬并不是馬。
公孫龍的論證在邏輯分析上貢獻獨到,但又以混淆概念而流入詭辯。他分析了馬與白馬這兩個概念的差別、個別與一般的差別。但是,他夸大了這種差別,把兩者完全割裂開來,并加以絕對化;最后達到否認個別,只承認一般,使一般脫離個別獨立存在。這樣,就把抽象的概念當成脫離具體事物的精神實體,從而導致了客觀唯心主義的結論。
公孫龍在其《通變論》中,初步提出了類同必須俱有(有共同點)、類異必須不俱有(有不同點)和“俱有不必同類”以及“不俱有不必異類”的分類思想。但他在論證“雞三足”、“牛羊足五”等詭辯命題中,卻采用當時在辯者中慣用的一些詭辯手法。他說:“謂雞足一,數足二,二而一故三;謂牛羊足一,數足四,四而一故五。”他用偷換和混淆概念的手法,將抽象的“雞足”、“牛羊足”(“足”之名)混同為具體的“數足”(可數的足),因而得出了荒謬的結論。
公孫龍是繼惠施之后名家又一個杰出代表人物,他在中國古代思想史中的地位表現在對邏輯學的重大貢獻上。然而由于其闡述的思想與古代占主導地位的正統觀念格格不入,提出了一系列諸如“白馬非馬”、“堅白石離”此類看似詭辯的奇談怪論,因而他的著作《公孫龍子》歷來為正統觀念所不容,詰難之聲不絕,后世的荀子、韓非子等諸多思想巨匠都曾猛烈的抨擊過這本奇書,這是因為在先秦諸子的哲學中,主要有兩大研究傳統:一是以研究社會政治、倫理法制為中心的人文主義傳統;一是以自然宇宙為中心的自然主義傳統。而公孫龍主要研究以邏輯分析為核心的語言哲學,因而可以說公孫龍的哲學是一種與傳統的理性哲學所不同的知性哲學。他強調分析,目的在于克服傳統以綜合為特征的思維方式所具有的模糊性和不精確性,重視思辨的作用,重視以含義準確的范疇來構筑自己的學說體系。
公孫龍也是中國古代思想史上最具爭議的人物,但他獨特的哲學思想和思維方式卻對中國哲學,邏輯思想史作出了巨大的貢獻。首先,他堅持了物質第一性的唯物主義立場,提出了類似古希臘偉大思想家亞里士多德的本體理論,這是對中國古代哲學本體論的一個獨特貢獻;其次,他提出了一套相對完整的知性認識理論和知性思維方式;第三,公孫龍所創立的知性邏輯學說可以說是他對中國古代思想史的最偉大的貢獻。正是他在中國思想上第一個提出了相對完整和系統的知性邏輯學說,論證了知性邏輯的概念理論和基本的思維規律。他上承鄧析、伊文、惠施的名家學說,下啟后期墨家和荀子的邏輯思想,因而構成了中國古代邏輯思想發展史上一個極為重要的環節。也正是公孫龍在總結鄧析所開創的名實之辨的基礎上,將名實問題作為真正意義上的邏輯問題來加以研究,從而使邏輯學稱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從這個意義上說,公孫龍既是中國先秦名家學說的集大成者,又是中國邏輯學理論大廈的真正奠基人。正是在他的邏輯理論上產生了與西方形式邏輯、印度因明邏輯平起平坐的中國邏輯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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